【访谈场景】 <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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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京某律师事务所会议室,深色实木长桌上摆放着咖啡杯、笔记本和几份印有中外文标题的文件。窗外是初秋的银杏叶,室内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。访谈者(以下简称访)与三位嘉宾围坐,桌上还放着知识产权保护外资注销等关键词便签。
第一部分:专家视角——律师眼中的IP雷区与拆弹术
访:今天我们聊外资企业注销时的知识产权保护。首先想请教李律师,您接触过不少外资注销案例,从法律角度看,企业最容易在IP处理上踩哪些坑?
李明(知识产权律师,从业15年,语速沉稳,常用法律术语但逻辑清晰):坑确实不少。最典型的就是‘重资产、轻IP’——很多企业注销时忙着清算设备、厂房,却把专利、商标、商业秘密这些无形资产当‘附属品’,结果要么被低价贱卖,要么干脆‘烂在手里’。去年我们有个案子,某德资企业注销时,核心专利没做任何处置,被前员工私下买走,反过来起诉国内合作方侵权,最后合作方赔了2000多万。
访:为什么会这样?是意识不到重要性,还是流程太复杂?
李明:都有。外资企业总部可能觉得‘注销就注销了,IP无所谓’,但中国市场的特殊性在于:IP一旦‘断档’,维权成本极高。比如商标,如果不及时转让或注销,可能被‘抢注’,等你想用的时候,要么买天价,要么打官司。而且,很多企业忽略‘职务发明’问题——研发人员在职期间的专利,归属权必须明确,否则注销时员工主张权利,企业可能‘竹篮打水一场空’。
访:那具体应该怎么拆弹?有没有可操作的步骤?
李明:第一步肯定是‘IP梳理’。我们建议企业做‘知识产权尽职调查’,把名下专利、商标、著作权、商业秘密都列个清单,评估每个IP的‘剩余价值’——比如专利还有多久到期,商标在哪些类别注册过,商业秘密是否采取了保密措施。第二步是‘处置路径设计’:能转让的赶紧找下家,不能转让的考虑捐赠或开放许可,实在没价值的该注销就注销。特别提醒的是‘商业秘密’,很多企业用Excel存核心数据,注销时直接删了,这风险极大——一旦数据泄露,前员工或竞争对手可能拿去牟利,企业却拿不出‘采取了保密措施’的证据,比如加密软件、保密协议。
访:您刚才提到开放许可,这个概念在国内企业中普及度好像不高?
李明:确实。外资企业习惯了‘IP私有化’,但在中国,通过《专利法》第50条的‘开放许可’,企业可以把专利免费或低价许可给国内企业使用,既能履行社会责任,还能在注销后保留‘技术贡献’的名誉。不过要注意,开放许可必须备案,而且被许可人得按约定支付使用费——这不是‘送人情’,是法律保障下的可持续模式。
访:最后一个问题,外资企业注销时,如果涉及跨境IP转移,比如把中国专利转到海外总部,需要注意什么?
李明:跨境转移的核心是‘合规’。根据《技术进出口管理条例》,如果专利涉及‘关键技术’,可能需要商务部门审批;如果是商业秘密,还要遵守《数据安全法》,确保数据出境安全。去年有个案例,某日资企业想把中国研发中心的代码转到日本总部,没做数据安全评估,被监管部门叫停,最后只能就地销毁——这就是‘想当然’的代价。
第二部分:从业者视角——法务的生死时速与遗憾清单
访:感谢李律师的分析。接下来想听听张总监的实战经验——您之前在某外资医药企业做法务,企业注销时负责IP处理,能分享一下当时的生死时速吗?
张薇(前外资企业法务总监,语速快,带点南方口音,常用说实话当时真是等口语化表达):生死时速?太贴切了!我们2021年决定关闭中国研发中心,从决定到注销只有6个月,而IP里有20多个专利、5个商标正在申请中,还有10多年的临床数据——这些数据是公司的‘命根子’,但也是‘烫手山芋’。
访:最让您头疼的是什么?
张薇:是‘时间紧、任务重、利益冲突多’。比如专利,总部说‘核心专利必须转回美国’,但中国研发团队说‘这些专利是我们熬夜做出来的,应该给中国团队留点遗产’;商标方面,我们有个‘XX康’商标在保健品类别注册过,国内合作方想买,但总部觉得‘不值钱’,差点低价卖了。我当时天天加班,跟总部、团队、合作方三方拉锯,就怕一个没处理好,留下‘遗憾清单’。
访:最后怎么解决这些冲突的?有没有什么土办法特别有效?
张薇:专利的事,我们搞了个‘分层处置’:核心专利(比如新药配方)转回美国,但给中国研发团队‘终身免费使用权’;非核心专利(比如给药装置)捐赠给医学院校,既符合政策,又留了口碑。商标的事,我找了第三方评估机构,出份报告证明‘保健品类别商标未来升值空间大’,总部才同意按市场价卖给合作方。至于临床数据,我们做了‘脱敏处理’——把患者姓名、身份证号删掉,只保留研究数据,然后捐赠给国家医学数据库,这样既合规,又符合《数据安全法》的要求。
访:您刚才提到终身免费使用权,这个在法律上怎么保障?会不会变成空头支票?
张薇:必须签《许可协议》!我们用的是‘不可撤销的免费许可’,协议里写清楚‘无论企业是否注销,许可都有效’,还去做了公证。虽然总部一开始觉得‘多此一举’,但后来有前员工拿着这个许可,去新公司继续做相关研究,总部没话说——这就是‘白纸黑字’的力量。
访:现在回头看,有没有什么本可以做得更好的地方?
张薇:有!商业秘密保护。我们当时有个中药配方,存在老研究员的笔记本里,注销时他退休了,笔记本没交上来,后来配方被泄露了。如果早知道,应该提前把配方数字化,用加密软件存起来,再跟研究员签《保密承诺书》——注销不是‘终点’,IP保护得‘贯穿始终’。
第三部分:受益者视角——国内企业的机遇与教训
访:谢谢张总监的分享。最后想请王总,作为国内科技企业的负责人,您有没有遇到过外资企业注销后捡漏IP的情况?这中间有哪些机遇和教训?
王磊(国内科技公司研发负责人,说话朴实,带点北方口音,常用说实话那时候等表达,偶尔夹杂技术术语):机遇有,教训更多!2020年,我们收购了一家外资企业的中国分公司,他们注销时把10个实用新型专利打包卖给我们,价格才50万,现在这些专利每年帮我们省了200多万的专利费——这就是‘机遇’。但教训也不少,比如2019年,我们想买某外资企业的商标,对方注销流程太乱,合同签了但商标没过户,结果被第三方‘抢注’,我们花了300万才买回来,真是‘赔了夫人又折兵’。
访:外资企业注销时,国内企业怎么判断IP值不值得捡?有没有什么避坑指南?
王磊:首先得看‘IP的‘适配度’——比如我们做智能硬件,就不会去买外资的化妆品商标。其次要查‘IP的‘干净度’,有没有被质押、有没有侵权纠纷。我们上次收购专利,专门找了律师做尽职调查,发现其中一个专利之前被员工起诉过‘职务发明’,后来我们跟员工和解,多花了20万——这就是‘没查清楚’的代价。别贪便宜!有次某外资企业说‘商标免费送’,但前提是‘帮他们处理员工遣散费’,结果我们接手后,发现商标早就过期了——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?
访:您觉得外资企业注销,对国内企业来说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?
王磊:短期看是‘利’,能低价买IP、挖人才;长期看,如果国内企业只想着‘捡漏’,不注重自主研发,那就是‘弊’。比如我们公司,现在每年把营收的15%投给研发,就是怕哪天‘捡漏’的机会没了,自己没东西拿得出手。外资企业走了,留下的IP是‘种子’,不是‘靠山’——种子得自己种,才能长成大树。
访谈者评论与总结思考
访:三位嘉宾从不同角度分享了外资企业注销时的知识产权保护问题,让我深刻感受到:IP不是企业的装饰品,而是生存的压舱石。李律师的拆弹术、张总监的生死时速、王总的捡漏经,其实都在说同一件事——注销不是终点,IP保护必须善始善终。
总结思考:外资企业注销潮下,知识产权保护的核心是价值最大化与风险最小化的平衡。对企业而言,注销前必须做好IP梳理、尽职调查和路径设计,避免重资产、轻IP的误区;对国内企业而言,既要抓住捡漏机遇,更要警惕低价陷阱,把外部IP转化为内部创新的催化剂。
更重要的是,外资企业的退出,倒逼国内企业重新审视知识产权的价值——IP不仅是法律权利,更是战略资源。正如王总所说,种子得自己种,只有加强自主研发、完善IP管理体系,才能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。
(全文完,约378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