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那种哗啦一下就把人浇透的暴雨，是那种淅淅沥沥滴滴答答的雨，从早上就开始下，到现在还没停。我坐在窗边，看着楼下的梧桐树叶子被雨打得往下耷拉，风一吹，又晃晃悠悠地往上弹两下，像喝醉了似的。<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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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我挺怕这种雨的。不是怕淋湿，是怕那种黏糊糊的感觉——空气湿漉漉的，摸上去像块拧不干的抹布；衣服贴在身上，总觉得哪儿都不舒服；连呼吸都带着点水汽，堵在嗓子眼，有点闷。小时候我妈总说下雨天别乱跑，容易着凉，现在想想，她说的可能不只是身体，连心情都会跟着着凉。

不过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。我泡了杯热茶，是去年朋友送的普洱，饼茶压得紧紧的，用茶针撬了半天，撬下来一小块，扔进紫砂壶里。开水冲下去，茶叶噗地一下舒展开，像睡醒了似的。茶香混着雨水的味道飘过来，居然没那么烦人了。

刚才下楼扔垃圾，碰到楼下的张阿姨。她撑着一把墨绿色的大伞，伞边还滴着水，看见我就笑：小伙子，下雨天还出门啊？我说扔个垃圾，她哦了一声，然后突然说：你看这雨，下得人心都软了。我当时没明白，现在坐在窗边，好像有点懂了。

张阿姨家养了只猫，叫煤球，通体漆黑，就眼睛是黄的。以前我下班晚，总能看见煤球蹲在单元门口，看见人就喵呜一声，然后蹭着裤腿往里走。下雨天它就不出来了，张阿姨说它怕水，总躲在阳台的纸箱里，把爪子捂在肚子底下，像个小老头。刚才扔垃圾的时候，我看见阳台的纸箱门开着，煤球蹲在门口，看着外面的雨，一动不动。不知道为什么，我突然有点想笑，又有点想叹气。

人啊，可能和猫差不多。晴天的时候喜欢在外面撒欢，下雨天就想找个地方躲起来。但躲着躲着，又会忍不住探头看看外面的雨——到底是雨太烦，还是自己太闲？

我喝了一口茶，有点烫，舌尖麻了一下。茶泡浓了，普洱的苦味裹着一点点回甜，在嘴里转了一圈，咽下去的时候，嗓子眼居然有点暖。窗外的雨还在下，比刚才小了点，变成沙沙的声音，像有人拿手指在玻璃上轻轻划。

刚才刷手机，看到一条新闻，说南方某个城市被淹了，有人被困在地铁里，有人划着橡皮艇回家。突然就觉得，我这儿的雨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。至少我家没漏水，至少我还有杯热茶喝，至少煤球现在可能正趴在张阿姨的腿上打呼噜。

对了，昨天跟朋友打电话，他说他最近在学吉他，按弦按得手指疼，晚上睡觉都伸不直。我说那你别学了，他说不行，都交钱了，得坚持。我当时笑他死要面子活受罪，现在想想，他可能和我一样，也想找点事做，别让心里的雨下得太久。

雨好像又小了。楼下的行人多了起来，撑着伞的，没撑伞的，脚步都很快，像在赶路。有人边走边打电话，声音压得低低的，不知道在说什么。有人把伞歪过来，护着怀里的东西，可能是文件，可能是早餐，也可能是给家人的礼物。

我站起来，把窗户开了一道缝。风灌进来，带着雨水的凉意，吹在脸上，有点清醒。茶凉了，我端起来喝了一口，苦味淡了，回甜倒更明显了。

可能吧，生活就像这雨天，有时候烦，有时候闷，但总有些东西让你觉得——嗯，还行。比如这杯茶，比如张阿姨的煤球，比如朋友学吉他的手指，比如现在吹进来的风。

雨停了应该会出太阳吧？不过就算不停，好像也无所谓了。至少现在，我心里是暖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