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其实没打算写东西,就是坐在窗边发呆。楼下老张又在拉二胡,还是那首《赛马》,拉得跟杀猪似的,但我居然没觉得吵,反而有点想笑——可能人老了,连噪音都听出亲切感了?<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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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得小时候,老张的二胡是全村最好听的,那时候他拉《二泉映月》,我们一群孩子蹲在门口,听得眼泪汪汪的。现在?《赛马》拉得快要把弦崩断,他自己还摇头晃脑,陶醉得不行。前几天我下去买酱油,撞见他坐在石凳上练,我打趣:张叔,您这马跑得比自行车还快,累不累啊?他瞪我一眼,胡子一翘:你懂啥!这叫激情!懂不懂?
激情。我琢磨着这个词。老张今年七十有六,老伴走了三年,儿子在外地,平时就靠这把二胡解闷。他说拉琴的时候,就像老伴还在旁边听——虽然老伴生前最烦他拉琴,总说他锯木头。人啊,真是奇怪的动物,总爱把没做完的事,用一种笨拙的方式补回来。
我盯着窗外的香樟树,叶子被风刮得沙沙响,突然想起小时候爬树的事。那时候我胆子大,能爬到树杈上摘桑葚,结果有一次摔下来,裤子磕了个大洞,哭着回家被我妈骂了一顿。我妈一边拿针线缝裤子,一边叨叨:你个皮孩子,下次再爬树,看我不打断你的腿!结果第二天,她又偷偷给我煮了桑葚,说败火。
那时候觉得天大的事,现在想想,不过是裤子上的一道小口子。就像老张的二胡,拉得再难听,也是他的念想。人这一辈子,哪有那么多完美啊?小时候以为长大要当英雄,后来发现,能把日子过成自己喜欢的样子,就不错了。
前几天刷到个视频,一个老奶奶在广场上跳广场舞,动作笨拙得像企鹅,但笑得特别开心。底下评论有人说太丑了,我点了个反对。丑吗?我觉得挺好看的——至少,她敢跳,敢笑,敢在别人的眼光里,把自己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。
可能这就是真实吧?不是光鲜亮丽的照片,而是带着褶皱的衣服,跑调的歌,还有没说完的话。就像我现在写的这些,乱七八糟的,没有逻辑,没有华丽的词藻,但都是我心里想的。老张的二胡还在拉,我好像能听见他哼着调子,声音有点抖,但很坚定。
突然觉得,人这一辈子,不就是像老拉二胡的老张一样,不管拉得好不好,都得接着拉吗?拉给喜欢的人听,拉给过去的自己听,拉给那些没说完的故事听。
窗外的风大了点,我裹了裹衣服,拿起旁边的茶杯,茶已经凉了,但喝起来,还是有点甜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