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访谈环境】 <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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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秋的上海，徐汇滨江一家临江的咖啡馆落地窗外，对岸的杨树浦路一带，几处老厂房的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——那里曾是上海工业的心脏，如今正经历着腾笼换鸟的阵痛。咖啡馆内，木质桌椅散落着项目图纸和安全手册，空气中飘着咖啡香与淡淡的机油味。访谈者我提前半小时到场，桌上摆着录音笔、笔记本，以及两份打印好的访谈提纲：一份给项目管理专家李教授，一份给现场拆除工程师王工，还有一份临时加上的社区居民代表张阿姨的联系方式——她刚打来电话说，想聊聊拆楼声啥时候能停。

【访谈对象】

- 李建国：55岁，上海交通大学机械与动力工程学院教授，研究方向为工业工程与项目管理，参与过上海多家老工厂转型拆除的顾问工作。语言严谨，习惯用数据说话，偶尔会下意识推眼镜。

- 王磊：38岁，某专业拆除工程公司项目经理，有12年工厂设备拆除经验，参与过浦东张江某芯片厂、宝山某钢厂车间拆除项目。说话带点苏北口音，语速快，爱用其实说白了你记住这类口头禅，袖口总沾着油污。

- 张美芳：62岁，杨浦区长白新村街道居民，退休教师，居住在距某老厂拆除现场1.2公里的小区，曾因拆除噪音多次向社区反映问题。语气温和但条理清晰，常把我们老百姓孩子上学挂在嘴边。

【访谈实录】

访谈者：李教授、王工、张阿姨，今天想聊聊上海工厂设备拆除中的进度管理。先从最简单的概念开始吧——在您们看来，设备拆除的进度到底指什么？是拆得快，还是拆得好？

李教授：（轻轻放下咖啡杯）这个问题看似简单，其实包含三个维度。从项目管理角度看，进度是时间-资源-质量的三角平衡。比如一个车间的拆除，不能只说30天完成，而要说在30天内，用合理的人力、设备投入，确保所有设备安全拆解、分类处置，且不影响周边环境。这背后涉及关键路径法（CPM）的应用——你得先找出影响总工期的核心工序，比如大型冲压机的拆除，它提前1天完成，整个项目可能就提前1天；反之，若卡壳，后续工序全得延后。

王磊：（打断）李教授说得对，但对我们干活的来说，进度更实在！就是啥时候拆啥，怎么拆不耽误事儿。上次在宝钢那个厂子，有个200吨的行车，吊装窗口只有凌晨3点到5点（因为白天航道有船），我们提前3天就把吊车、钢丝绳、锚点都准备好了，就等这个窗口——这就是进度！要是准备不足，错过一天，整个计划就全乱套了。你记住，现场进度不是拍脑袋定的，是倒排工期：先算总工期，再拆成周计划、日计划，每天早上开站会，昨天干完啥，今天干啥，有啥风险，必须说清楚。

张美芳：（突然插话）不好意思啊，我刚才在楼下跟邻居聊天才上来。你们说的进度，对我们老百姓来说，就是啥时候能不吵。去年我们小区旁边那个厂子拆，早上6点就开始哐哐响，孩子上学都睡不着。后来社区说进度快了点，我们协调调慢点，结果确实好多了。所以进度不光是你们公司的事，也得算上我们的安静进度啊。

访谈者：（笑）张阿姨这个角度很关键。那第二个问题：实际项目中，哪些因素最容易打乱进度？王工您先说说，现场最头疼的是什么？

王磊：（叹气）太多了！第一个是设备不认。你以为图纸上是10吨的机床，结果一拆发现地基里灌了混凝土，比图纸重3吨，吊车吊不动，只能人工破拆——这一下就耽误2天。第二个是扯皮。比如设备里有铜线，算可回收还是危废？不同部门说法不一样，车间的等着搬，废品站拖着不收，设备堆在现场占地方，后续工序全干不了。第三个是老天爷不赏脸。去年台风梅花来，我们停工3天，本来能赶在月底完成的，硬是拖到下个月。你记住，现场进度管理，就是天天救火——今天解决这个，明天解决那个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。

李教授：（点头补充）王工说的扯皮，其实是利益相关方协同问题。上海工厂拆除往往涉及产权方、施工方、环保部门、回收企业、社区等多方，如果缺乏统一的进度协调机制，信息不对称就会导致内耗。比如某厂拆除前没跟环保部门确认危废处置流程，结果设备拆了才发现危废暂存库满了，只能停工等指标——这就是典型的管理风险。上海的老厂房普遍存在资料缺失问题，比如80年代的设备没有图纸，拆除前只能做逆向工程，逐个测绘，这也会严重影响进度。

张美芳：我们小区旁边那个厂子，拆到一半突然停了半个月，后来听说是因为工人工资没发。你们说，这算不算影响进度的原因？工人干活没劲，进度肯定快不了啊。

王磊：（摆手）阿姨，那是管理问题！我们公司从来不拖欠工资，但有些小包工队为了省钱，先垫资进场，结果甲方款没到位，他们就拿不到钱，工人自然要闹。这种资金链断裂导致的进度延误，在上海的拆除市场也不少见。尤其是现在环保要求严，拆除成本比十年前翻了两番，甲方如果预算没算够，中途停工是常有的事。

访谈者：说到成本和质量，很多人会问：进度快了，质量会不会打折扣？安全有没有保障？李教授，您从理论角度看，这三者怎么平衡？

李教授：（推了推眼镜）这是项目管理的铁三角理论，核心是动态平衡。比如为了赶进度，你减少安全交底时间，结果工人操作失误受伤，项目就得停工整改，反而更慢；或者为了省钱用不合格的吊索，设备掉下来砸坏周边管线，赔偿加修复，成本更高。上海现在对拆除项目的要求是绿色拆除，也就是拆、运、处一体化，比如设备里的废油必须专业回收，电路板不能随意丢弃——这些流程看似慢，其实是避免返工，从长远看反而保障了整体进度。

王磊：（接过话茬）李教授说得对！我们有个原则：安全1分不能省，质量1点不能马虎，但能优化的工序必须快。比如设备预拆除——大型设备先拆掉附属零件（比如电机、变速箱），这些小件可以提前运走，主体设备吊装时效率能提高30%。还有同步作业：一边做场地清理，一边做设备防护，两个班组不交叉但并行，时间就省下来了。前提是JSA（工作安全分析）做到位，每个工序的风险、措施、责任人，都得写得明明白白，工人签字才能干。

张美芳：那你们有没有为了赶进度，晚上偷偷施工的？我们小区去年就遇到过，半夜12点还在响，第二天找社区，施工队说要赶工期，不好意思。

王磊：（急）阿姨，这绝对不允许！上海现在有施工噪声许可证，晚上10点到早上6点禁止施工，除非是抢险工程。我们公司要是敢这么干，被抓住了要罚款10万，项目经理还要被列入黑名单。不过有时候确实有突发状况，比如白天遇到地下管线，必须连夜处理，这种我们会提前在社区公告栏贴通知，还留了24小时值班电话，居民有意见能随时找到人。

访谈者：看来进度管理不只是内部事，还要考虑外部影响。现在很多工厂拆除会用新技术，比如BIM、物联网，这些对进度有帮助吗？

李教授：帮助非常大！传统拆除靠经验，现在靠数据。比如用BIM技术建立3D模型，提前模拟设备拆解路径，能发现这个门框太窄，行车拆不出去这类问题，避免现场返工。再比如物联网传感器，在大型设备上安装监测点，实时监控应力、振动，吊装时就能预判风险，不敢说100%不出错，但至少能减少30%的意外停工。上海有个智慧工地平台，能把所有拆除项目的进度、安全、环保数据上传，监管部门实时查看，有问题及时预警——这就是数字孪生在进度管理中的应用。

王磊：（兴奋）对对对！我们上个月在张江那个项目用了这个。有个反应釜，高15米，重8吨，BIM模拟显示吊车要站在3号位才能避开架空电缆，结果现场一看，3号位有个地下消防栓，怎么办？我们用无人机先拍了地形，再用软件调整吊装角度，最后站在2号位，稍微偏一点就吊起来了——要是按老办法，现场试错，至少要多花4小时！还有进度看板，每个工人的手机都能看，今天干啥，完成多少，没完成的原因是啥，清清楚楚，不用天天开会催。

张美芳：（好奇）这些高科技，是不是很贵？小厂子用得起吗？

李教授：成本确实是个问题。一套BIM系统加上硬件，初期投入可能要几十万，对大项目来说值得，但对小厂子可能负担重。不过上海现在有工业转型专项补贴，符合绿色拆除、智慧拆除的项目，能申请30%的费用补贴，这也鼓励了更多企业用新技术。长远看，技术投入能减少浪费、降低风险，其实是省了钱。

访谈者：最后一个问题，展望未来，上海工厂设备拆除的进度管理会往哪个方向发展？

王磊：我觉得会越来越定制化。以前是一刀切，不管什么设备都按老办法拆；以后是根据设备类型、场地条件、环保要求，做个性化拆除方案。比如芯片厂的设备，精度高，怕污染，就得用无尘拆除；化工厂的反应釜，有残留有毒物质，就得先清洗再拆——这些都会影响进度，但必须做到。还有模块化拆除，把设备拆成几个大模块，工厂外预制好，现场直接吊装，速度能快一半。

李教授：我补充一点：以人为本会成为核心。以前进度管理只关注物，现在要关注人——不仅是施工人员的安全，还有周边居民的生活质量。比如进度公示会更透明，提前一个月在社区公告、公众号发布计划，说明哪几天会有噪音、粉尘，哪些路段会限行；甚至可以邀请居民代表监督进度，让他们参与进来，减少误解和矛盾。上海正在打造人民城市，拆除进度管理也得体现温度。

张美芳：（笑）那最好啦！要是我们提前知道哪几天吵，就给孩子换个房间睡觉，或者暂时回老家住几天。进度快了，我们也能早点享受新环境——听说那个厂子拆了要建公园呢！

【访谈后记】

三个小时的访谈结束时，窗外的阳光正好斜照在对岸的老厂房上，红砖墙上工业记忆的涂鸦格外醒目。李教授的理论框架、王工的实战经验、张阿姨的民生视角，像三块拼图，共同拼出了上海工厂设备拆除进度管理的完整图景：它不是冰冷的时间表，而是技术、管理、人文的动态平衡——既要让老工业基地重生得快，也要让转型过程走得稳，更要让周边居民过得好。

离开咖啡馆时，王工接了个电话，皱着眉说李总，那个行车吊装窗口又改了，明天凌晨4点到6点……李教授则在笔记本上写着建议将社区沟通纳入关键路径，而张阿姨的手机里，收到了社区发来的下周拆除进度通知。或许，这就是上海的魅力：在拆解与重建的交响中，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，为进度注入温度与力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