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晚上加班到十一点，走出写字楼的时候，风突然就大了，卷着几片枯叶打在腿上，有点疼。我裹紧了外套，往地铁站走，路过楼下便利店，玻璃门里暖黄的光照出来，有个穿校服的男生蹲在门口啃包子，腮帮子鼓得像仓鼠。<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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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我挺讨厌加班的，但今天不一样。早上开会被领导骂了一顿，说我做的方案没灵魂，我当时坐在那儿，手指抠着笔记本边缘，指甲都快折了，想反驳又不敢，只能点头说改，马上改。现在想想，那时候要是敢站起来说我觉得这个方案挺好的，至少我熬了三个通宵，会不会不一样？ probably 不会，领导还是会皱着眉说年轻人，要沉淀。

地铁里人挤人，我被人潮推着往前走，闻到旁边大哥身上一股烟味混着汗味，有点想吐。耳机里放的是陈奕迅的《好久不见》，调得太大声了，歌词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钻进耳朵，突然就想起大学时，我和前男友也挤过这样的地铁，他当时举着手机给我拍窗外飞过的广告牌，说你看这个字写得像不像你的名字。现在他早就删了我微信，朋友圈里晒着和未婚妻的旅行照，笑得比我记忆里任何时候都开心。

到家已经快十二点了，钥匙在锁孔里转了半天，门开了，黑漆漆的，没开灯。我把包扔在玄关，鞋踢到一边，整个人瘫在沙发上，沙发垫有点歪，我伸手把它摆正，又觉得没意思，就那么歪着也挺好。手机屏幕亮着，是闺蜜发来的消息：在吗？刚分手了，想找你喝酒。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半天，手指悬在键盘上，打了又删，最后回了个没睡，过来吧。

她半小时后到了，拎着一瓶威士忌和一包薯片，穿着我的兔子拖鞋，脚趾头从洞里钻出来，有点脏。我们坐在地上，酒杯是马克杯，上面印着最佳员工，是我去年公司发的。她灌了一大口，呛得直咳嗽，我拍着她的背，突然就笑了，她也笑，笑得眼泪都出来了。

你知道吗，她抹了把脸，他说我太作了，连吃火锅都要纠结番茄锅还是麻辣锅。我啧了一声：这叫作？这叫有品位。她又灌一口，突然安静下来，看着我说：其实我是怕，怕选错了，以后一辈子都后悔。我愣住了，想起白天领导说我没灵魂，想起自己加班时改方案改到想吐，想起地铁里想起的前男友，原来大家都在怕选错，怕走错路，怕自己活成自己讨厌的样子。

窗外的风还在刮，树枝敲着玻璃，嗒嗒的。我们没再说话，就那么坐着，喝着威士忌，吃着薯片，电视里放的是无聊的综艺，主持人笑得特别假。我突然觉得，生活大概就是这样吧，有讨厌的加班，有尴尬的地铁，有莫名其妙的分手，但也有朋友的陪伴，有暖黄的灯光，有歪了的沙发垫，还有此刻不用假装坚强的安静。

闺蜜最后趴在我肩膀上睡着了，我轻轻把她扶到床上，给她盖好被子。关灯的时候，看到桌上那瓶威士忌，还剩一半。明天还要早起改方案，领导大概还是会说没灵魂，但没关系，至少今晚，我有灵魂，有朋友，有半瓶没喝完的酒，这就够了。

对了，早上出门时，楼下便利店那个男生还在啃包子，腮帮子还是鼓得像仓鼠。我突然笑了，觉得他好像也挺幸福的，至少他的包子，是热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