店员是个扎着低马尾的女生，正用抹布擦着收银台，手指关节冻得有点红。窗外下着小雨，路灯的光晕在水洼里晃，像撒了一把碎玻璃。 <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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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突然想起自己去年冬天，也常在那个时候去便利店。

那时候我刚换了工作，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做运营，每天加班到十一点。走出写字楼时，地铁早停了，只能打车回出租屋——在城郊合租的单间，十五平米，放张床就只剩一条过道。

最怕的不是累，是回到房间后的空。

灯一开，四壁白得晃眼，衣柜里挂着三件衣服，桌上堆着吃了一半的外卖盒，连空气都是冷的。那时候我总想找点人气，就往便利店跑。

小区门口那家711，我熟得跟自家厨房似的。店员是个大叔，总穿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，看到我就笑：还是老样子？关东煮加个蛋，要辣？

我点头，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，看着玻璃上的雾气慢慢散开。

外面有晚归的情侣，男生把女生的手揣进自己兜里；有下夜班的护士，背着沉甸甸的包，脚步匆匆；还有像我这样的，一个人捧着热乎的关东煮，发呆。

有时候我会想，便利店像个孤独中转站——每个人都在这里停一下，暖和一下，然后再走进各自的夜。

其实我以前挺怕孤独的。

总觉得一个人吃饭、一个人看电影、一个人逛超市，是件失败的事。看到朋友圈里别人三五成群，我就偷偷删掉自己刚发的今天吃了超好吃的火锅的动态，怕被人问怎么没叫你啊。

后来才发现，孤独哪有那么可怕？

它像冬天里的围巾，虽然有点冷，但裹紧了，反而觉得踏实。

你看便利店那个店员，她可能也孤独——凌晨四点不能睡觉，重复着擦桌子、煮关东煮的动作，但她没表现出来。她只是认真地把每一串关东煮放进热汤里，给顾客递豆浆时说小心烫，像在给自己的生活找点意义。

哦，对了，去年冬天我还养了一只猫。

叫煤球，全身黑乎乎的，只有眼睛是亮的，像两颗小玻璃珠。

它是我从小区垃圾桶旁边捡的，当时冻得直哆嗦，我把它揣进羽绒服里，它就往我怀里钻。

后来它陪我熬过了很多个失眠的夜晚。

我加班回来，它会蹲在门口等我，我一开门，它就蹭我的腿；我坐在电脑前改方案，它就跳到我腿上，打呼噜，像个小火车；我吃关东煮，它就蹲在旁边，眼巴巴地看着，我只能分它一串鱼豆腐，它吃得吧唧吧唧，尾巴翘得老高。

不过后来煤球跑丢了。

那天我没锁好窗，它跳出去就没再回来。我找了好久，在小区里贴了寻猫启事，问了保安，问了邻居，都没有消息。

现在想起来，还是有点难过。

但也不后悔。

至少它陪过我一段时间，让我那些孤独的夜晚，有了点温度。

昨天我又去了那家便利店。

还是那个大叔，看到我，笑着说：好久没见，最近忙啥呢？

我说：换了工作，不用加班了。

他递给我关东煮，说：那就好，年轻人别太拼。

我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，看着外面的雨慢慢停了。

路灯的光照在湿漉漉的地面上，像撒了一把碎玻璃。

突然觉得，孤独其实没什么可怕的。

就像便利店里的灯光，虽然微弱，但能照亮一小片地方；就像关东煮里的蛋，虽然被汤泡得皱巴巴的，但咬一口，里面还是热的。

嗯，就这样吧。

我要去煮碗面了，冰箱里还有昨天买的青菜。

煤球虽然不在了，但生活还得继续啊。

毕竟，孤独的时候，给自己煮碗热乎的面，也是件挺幸福的事，对吧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