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实话,在临港搞招商这些年,见过的企业来来去去,最头疼的不是招进来,而是送出去——尤其是境外上市公司注销这一块,简直像拆,稍有不慎就留下一地鸡毛。记得2019年,我们园区有个做半导体设备的德国企业,母公司因为全球战略调整,要注销上海子公司。当时注销公告一发布,境内十几个供应商立马炸了锅,之前签的调解协议约定3个月内分期支付欠款,结果母公司突然宣布资金链紧张,第一批款就没到账。<
供应商代表是个东北大姐,直接拍桌子说:公告都发了,你们想拍拍屁股走人?没门!我当时刚接手这个案子,心里直打鼓——境外上市公司注销,境内资产处置、债务清偿,每一步都是坑。后来我们连夜启动企业服务专班机制,联系临港管委会的金融部门,协调银行开出履约保函,同时和供应商协商:先把50%欠款当场付清,剩下的50%由母公司在国内的关联企业提供连带担保,分6个月付清,利息按LPR上浮10%。折腾了整整两周,总算把火压下去。
这件事给我敲了警钟:上海公司注销公告发布后,争议调解协议的履行绝不是一纸公告就能解决的。尤其是境外上市公司,母公司可能远在千里之外,国内子公司注销后,责任主体容易悬空。很多企业以为公告发布就万事大吉,其实这才是争议的引爆点——供应商、员工、甚至税务部门,都可能在这个节点跳出来。所以我的第一个经验就是:注销公告发布前,必须把调解协议履行清单做扎实,别等公告发了再当救火队员。
从对抗到握手:调解协议履行的临港实践
去年遇到一个更棘手的案子:某新加坡上市公司在上海的研发中心,因为母公司业务转型要注销。核心争议点不在钱,而在人——研发团队手里有5项核心专利,之前调解协议约定专利归团队所有,母公司享有免费许可权,但注销公告发布后,母公司突然变卦,说要优先回购专利,否则拒绝支付团队的经济补偿。
当时研发团队的情绪几乎失控,30多个工程师堵在园区门口,说专利是我们熬了三年夜搞出来的,凭什么说收就收?我带着招商团队过去时,场面一度很僵。说实话,我当时也有点懵——调解白纸黑字写着,怎么公告一发就变卦?后来我灵光一闪:跨境注销时,境外母公司对国内子公司的控制力会随着注销流程推进而减弱,这时候信息差就是最大的矛盾点。
我们立刻做了三件事:第一,联系新加坡总部,要求他们书面确认拒绝回购的理由;第二,组织团队和母公司视频会议,当面对质协议条款;第三,请临港的知识产权调解工作室介入——这是园区和司法局共建的平台,专啃这种硬骨头。调解那天,新加坡派了个法务总监,态度很强硬,我们直接把调解协议的签字页、研发团队的实验记录、专利申请的邮件往来都甩出来:你们当初签协议时,团队是按‘专利归属团队’做的研发投入,现在要回购,要么按市场价,要么按协议来,不然我们只能启动‘专利无效’程序,到时候谁都没好处。
最后母公司妥协了,不仅按协议履行,还额外补偿了团队200万。这件事让我明白:调解协议履行不能和稀泥,得用专业对专业,用规则对套路。临港的优势就在于我们有完整的服务生态——从知识产权调解到跨境法律咨询,从税务清算到政策衔接,能把各方拉到同一个桌子上。现在我们园区有个不成文的规定:境外上市公司注销前,必须过三关——债务清偿关、知识产权关、员工安置关,每一关都要有第三方专业机构背书,不然注销公告一律暂缓发布。
跨境注销中的时间差:如何让协议履行不掉链子
做招商久了,我发现一个规律:境外上市公司注销,最容易出问题的就是时间差——母公司那边可能已经开完股东会决定注销,国内子公司这边还在走流程;公告发布时,国内资产还没处置完,境外资金却已经开始转移。这种时间差会让调解协议履行变得异常脆弱。
去年有个香港上市公司,在上海搞贸易,注销时有一笔500万的政府补贴未返还(因为没达到承诺的营收)。调解协议约定按实际使用比例返还,剩余款项3个月内付清。结果注销公告发布一周后,香港母公司突然宣布清算启动,国内账户被冻结,补贴款直接躺平了。招商部门找过去,对方甩来一句:子公司都注销了,找谁去?
我当时就火了:注销公告发布,不代表法人资格立即消灭,清算组才是责任主体!很多境外企业就是利用这个时间差,玩金蝉脱壳。我们立刻启动跨境联动机制,联系临港海关、税务局,调取该公司的进出口数据和完税证明,证明营收未达标是因为母公司突然缩减订单,并非企业自身原因。我们通过香港贸易发展局,找到母公司的清算律师,发去律师函:如果拒不履行调解协议,我们将把你们列入‘临港招商失信名单’,并且通过香港法院申请财产保全。
最后这笔钱是追回来了,但耗时整整两个月。这件事让我反思:跨境注销的时间差必须靠机制来填平。现在我们园区正在试点注销履约风险预警系统,把境外上市公司的母公司动态、子公司清算进度、调解协议履行情况都纳入监控。一旦发现母公司启动清算子公司账户异常等信号,系统会自动触发履约冻结程序——暂停资产处置,直到调解协议履行完毕。虽然这套系统还在测试,但我相信,科技手段能让时间差变成可控差。
最后的临港答卷:争议调解的招商思维延伸
前几天和园区里一个老招商员喝茶,他说:以前我们招商比的是‘政策有多好’,现在比的是‘退出有多顺’。我深有同感。这些年临港吸引了不少境外上市公司,但引进来只是第一步,退出去的体面,才是区域口碑的关键。
有个数据让我很感慨:2022年临港新区注销的境外企业中,95%都顺利履行了争议调解协议,这个比例在全市是领先的。秘诀是什么?我想,是我们把招商思维用到了退出服务上——不是把企业请进来就完事,而是要陪他们走完最后一程。
比如我们有个退出服务清单,从注销公告发布前的债务梳理,到公告发布中的争议调解,再到注销后的资产处置,每个环节都有专人对接。再比如我们建立了企业信用修复机制,对那些主动履行调解协议的企业,在后续招商中给予政策倾斜——毕竟,做生意讲究有来有回,今天你让企业体面退出,明天才会有更多企业放心进来。
不过说实话,我也常在想:当企业注销成为常态,我们是否应该重新定义招商的边界? 从引进来的成功,到退出去的体面,这中间的争议调解、责任衔接,或许才是临港作为特殊经济区的真正竞争力——不是靠政策洼地,而是靠服务高地;不是靠短期吸引,而是靠长期共生。
最后想问大家一个问题:当一家境外上市公司在上海注销,留下的不仅是资产和债务,还有一段合作的历史。我们该如何让这段历史,成为区域营商环境的加分项,而不是减分项? 这或许是我们每个招商人,都需要用一辈子去回答的课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