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早上我蹲在厨房找杯子,翻出三个马克杯、一个保温杯,还有个缺了口的搪瓷缸——我妈说这缸子用了二十年,比我还大。最后摸到那个去年买的玻璃杯,杯壁上还沾着没冲干净的茶渍,有点黏手。我接了半杯凉水,丢了两颗冰块进去,冰块撞在杯壁上,发出咔嗒一声,突然想起小时候夏天,我妈从井里拎出西瓜,用井水泡着,切开时瓜瓤还冒着白汽。<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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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我不太爱早起,尤其是冬天,闹钟响三遍才能把自己从被窝里拔出来。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,五点半就醒了,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,能听见窗外环卫工扫地的沙沙声,还有楼下早点摊支油锅的滋啦声。索性爬起来,套了件旧卫衣,卫衣袖口磨出了毛边,是去年冬天在夜市买的,老板说纯棉,洗不坏,现在洗得发硬,但穿着暖和。
走到楼下,早点摊已经支起来了。卖油条的大叔系着条油乎乎的围裙,手里正揉面团,面团在他手里翻来覆去,像在玩橡皮泥。老样子?大叔抬头看我,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。我点点头,要了根油条、一碗豆腐脑。大叔麻利地炸油条,油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,油条浮起来时,金黄金黄的,带着股子香。
豆腐脑端上来,嫩得晃悠,上面撒了点香菜、榨菜末,还有一勺辣油。我习惯先舀一勺辣油拌开,红色的油花在豆腐脑里慢慢化开,香得人直咽口水。旁边有个老头,端着碗豆浆,就着根油条,吃得慢悠悠,偶尔抬头看看路边的树,叶子黄了,风一吹,掉下来几片。
我咬了口油条,外皮脆,里面软,有点咸,但刚好配豆腐脑的嫩。突然想起大学时,宿舍楼下的早点摊也是这样,炸油条的阿姨总多给我一根,说学生娃读书辛苦。那时候总觉得毕业遥遥无期,现在工作三年,每天挤地铁、改方案,倒开始怀念起那时候的多给一根了。
吃完早点,我没急着去地铁站,沿着路边慢慢走。路边的银杏树叶子落了一地,踩上去沙沙响,像踩在碎金子上。有个小女孩蹲在地上,捡叶子,她妈妈在旁边喊:捡那么多干嘛呀?小女孩举着叶子回头,笑起来眼睛弯弯:妈妈,你看,这片叶子像小扇子!
我看着她们,突然觉得心里有点暖。以前总觉得生活得过得完美——工作要顺利,生活要精致,连早餐都得摆盘好看。但现在好像明白了,哪有那么多完美呢?杯子有茶渍,卫衣磨毛边,油条炸得有点焦,豆腐脑撒多了辣油,这些不完美才是生活的样子吧,就像那片银杏叶,不是每片都完整,但每一片都有它自己的形状。
走到地铁站,人已经多了起来。我掏出手机,看到我妈发来的消息:今天降温,穿厚点。我回了个知道啦,然后把手机揣进兜里,摸到早上那个玻璃杯,杯壁上的水汽还没干,有点潮。
地铁来了,我挤上去,站在角落,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树,突然想,今天下班回家,要不要试试用我妈的方法煮个西瓜?井水泡着,切开时瓜瓤冒白汽,应该会挺甜的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