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我以前挺讨厌喝咖啡的。真的，不是装的，就是觉得那玩意儿又苦又涩，跟喝中药似的，还得装模作样地小口抿，生怕别人看出你其实咽不下去。那时候总觉得，喝咖啡的人要么是加班加到魔怔的打工人，要么是故意装腔作势的文艺青年——反正没我这种只想喝杯甜滋滋奶茶的人实在。<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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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怎么改口的呢？说起来有点丢人。去年冬天特别冷，我那破出租屋的暖气跟罢工似的，早上起床手指头都是僵的。有天实在起晚了，抓起桌上半瓶冰美式（前男友落下的，估计也是为了提神），闭着眼灌了一大口。结果呢？苦得我差点把舌头吐出来，但奇怪的是，一股热气嗖地从嗓子眼儿窜到胃里，然后整个后背都暖起来了。那天我没迟到，还意外地提前半小时把活儿干完了。

从那以后，我就开始喝咖啡了。但不是那种速溶的，太甜，假得慌。也不是连锁店的招牌饮品，加奶加糖跟喝糖水似的。我就爱找那种藏在老小区里的小咖啡馆，门脸小得跟杂货铺似的，老板是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的，话不多，但磨豆子的时候特别认真，像在照顾自家孩子。

我常坐的位置在窗边，桌子腿有点晃，得拿本书垫着才行。窗外有棵老槐树，春天的时候会掉毛毛虫，夏天能听见知了叫，秋天叶子黄了落在窗台上，冬天就光秃秃的，看着特干净。老板知道我不爱加糖，每次都提前把杯子烫好，咖啡端上来的时候，表面浮着一层浅棕色的泡沫，凑近闻能闻到点坚果味儿，再喝一口，苦是苦的，但回味有点甜，像咬了口黑巧克力。

有时候我会带本书去，但基本看不进去，光看老板忙活了。他有个习惯，每次做完咖啡都会用抹布把吧台擦一遍，从左到右，一遍又一遍，直到能照出人影。有次我忍不住问他：哥，你这抹布是成精了？擦这么勤快。他抬头冲我笑了笑，说：东西得用心伺候，它才给你好脸色。我当时没太懂，只觉得这人说话挺玄乎。

直到上个月，我加班到凌晨两点，才想起没吃晚饭。路过那家咖啡馆，发现灯还亮着，老板正在收拾东西。我推门进去，他看见我挺惊讶，问：这么晚，还没睡？我摇摇头，说：饿。他没说话，转身从柜台底下摸出一个三明治，说：早上剩的，没坏，你垫垫肚子。我接过三明治，温热的，里面夹着生菜和火腿，咬一口，面包软乎乎的，差点没哭出来。

现在我还是每天早上喝一杯咖啡，还是那家小店，还是那个位置。有时候老板会跟我聊两句，说今天进的豆子来自埃塞俄比亚，说昨天下雨，路上差点摔跤。我也会跟他说，我最近在学吉他，弹得跟杀猪似的；说楼上的新邻居养了只猫，总往我窗台上跳。

其实哪有什么那么多为什么呢？人嘛，总得在生活里找点能抓住的东西。对我来说，就是那杯有点苦的咖啡，是那个会给我留三明治的老板，是那张晃晃悠悠的桌子，是窗外那棵老槐树。这些东西不完美，甚至有点麻烦，但它们是热的，是实在的，是能让我觉得啊，今天也好好活着了的小事。

对了，刚才写的时候，我打翻了杯子，咖啡洒了一键盘。现在手指黏糊糊的，还有股咖啡味儿。你看，这就是我，笨手笨脚的，但挺真实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