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末早上七点,被楼下的豆浆香味儿勾醒的——不是闹钟,是楼下张婶儿那家豆浆摊,永远在七点准时飘出黄豆的焦香。我趿拉着拖鞋往下跑,头发乱得像鸡窝,睡衣领子还卷着,张婶儿看见我,笑出一脸皱纹:哟,小懒虫,今儿这么早?被您这豆浆香‘绑架’了!我凑到锅边,揭开盖子,热气扑在脸上,暖乎乎的。还是老样子?甜浆,油条?不,今儿想换换,咸浆!加个酥饼。张婶儿手一挥:成,给你多放虾皮,今儿虾皮新鲜! <
等豆浆的空档,我蹲在摊子前的小马扎上,看张婶儿忙活。她左手捏着油条往油锅里扔,右手拿长筷子翻面,油锅里滋啦滋啦响,混着面香,隔壁卖菜的王大爷扯着嗓子喊:芹菜!刚摘的芹菜!便宜啦!张婶儿头也不抬:王大爷,您那芹菜叶子都黄了,还敢说新鲜?嘿,黄了也能吃!便宜点,给老婆子带两把。不行,黄叶子得掐了,我卖菜得凭良心,您不也一样?两人你一言我一语,像在吵架,又像在逗趣,我听着,嘴角不自觉往上翘。
酥饼刚出炉,烫得我直甩手,张婶儿用袋子装好递给我:慢点儿吃,别烫着。我咬了一口,酥皮掉在围裙上,顾不上捡,满嘴都是芝麻的香和韭菜的鲜。咸浆端上来,撒了点葱花,虾皮沉在碗底,我舀起一勺,吹了吹,热乎乎地喝下去,从嗓子眼儿一直暖到胃里。
对了,张婶儿,我上次买的那个小番茄,您说是什么品种来着?甜得很。哦,那个叫‘千禧’,小番茄里的‘甜心’,下次来给您留点,刚摘的,还带着太阳味儿。我点头,突然想起什么:哎,您这摊子开了多少年了?我小时候好像就见您在这儿了。二十多年啦!张婶儿擦了擦手,从你妈怀着你的时候,我就摆这个摊了。那时候你妈总来买豆浆,说‘喝了我家豆浆,孩子生出来皮肤好’。我噗嗤笑了:我妈还记着呢?我现在喝您家豆浆,皮肤也没见多好。瞎说,你皮肤白着呢!张婶儿瞪我一眼,眼里却带着笑。
喝完豆浆,拎着酥饼往家走,阳光透过梧桐树叶,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。楼下的李奶奶坐在门口晒太阳,看见我,招手:小囡,早啊!李奶奶早!今儿天气真好。是啊,不像前两天,雨下得人心烦。我蹲下来,陪她聊了两句,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孙子,说菜价,说楼里新来的邻居,像说家常,又像在抱怨,却让人听着心里踏实。
回到家,爸妈已经醒了,我妈在厨房择菜,我爸在看报纸,听见我回来,头也不抬:豆浆买了?油条呢?没买油条,买了酥饼,还有咸浆。咸浆啊?我喝不惯,还是甜浆好。下次给您买甜浆。我把酥饼递给我妈,她咬了一口,点头:嗯,酥,比上次买的好吃。我爸放下报纸,突然说:今儿天气好,咱们去公园走走吧?好啊!我立刻答应,难得爸妈有这样的兴致。
换衣服的时候,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头发还是有点乱,睡衣领子还卷着,但心里却暖暖的。其实生活哪有那么多的完美计划?被豆浆香唤醒,和张婶儿斗嘴,陪李奶奶聊天,听爸妈说去公园,这些零碎的小事,像一块块拼图,拼成了生活的样子——不规整,有点毛边,甚至有点乱,却带着温度,让人心里踏实。
有时候我会想,所谓的烟火气,大概就是这样吧——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,就是这些藏在日常里的、带着点瑕疵的小确幸,像张婶儿的豆浆,李奶奶的唠叨,爸妈的一句去公园走走,虽然普通,却让人心里热乎乎的。
对了,今天公园的桂花应该开了,不知道香不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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